守候自己的甜蜜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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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我用手機沒效率的打了十二天的故事。
改寫自德國童話「森林裡的鹿兄妹」。主榮霖,微凌李。私設一霖與熏然是兄弟。[有生子]但非ABO。
以下正文:
好久好久以前,德國的鄉下地方有一對失了母親的小兄弟,哥哥叫熏然,弟弟叫一霖。
爸爸工作忙碌,為了照顧小兄弟,尋尋覓覓的找了個新的妻子,卻不知道,這個外貌樸實的女人,其實是個可怕的巫婆。
爸爸不在家的時候,巫婆媽媽就要他們不停地工作。
後來,小兄弟的父親也過世了,巫婆媽媽變本加厲的欺壓他們。
「到樹林裡去找木頭回來生火!」
「還不快去餵山羊吃草!」
「去把豬圈洗乾淨!」
「牛要擠奶呀!」
「拿這些雞蛋到鎮上賣個好價錢!」
「把這些衣服洗好,再去把地掃了!」
小兄弟每天認真的工作,巫婆媽媽卻只願意給他們吃一點點東西,所以他們常常餓著肚子入睡,晨間再被彼此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吵醒。
有一天,哥哥熏然再也受不了了,他對弟弟一霖說:「我們逃走吧!逃到森林裡去!至少,在森林裡我們還可以撿撿果子填飽肚子呢!」
第二天,天空才露出曙光,天色朦朦亮,小兄弟倆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了家,逃走了!
他們穿過樹林、走過草原、渡過小溪,終於來到了森林邊。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小兄弟找了一個樹洞,鑽了進去,依偎在一起取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陽光照進了樹洞,小兄弟方從夢起,覺得口渴極了,雙雙鑽出樹洞,一起去找水喝。
那可怕的巫婆媽媽早就料準了小兄弟會逃跑,偷偷跟在他們身後來到了森林,對森林裡所有的水源都施了魔法,只要小兄弟喝了森林中任何一處的水,就會變成動物。
「哼,想逃離我!讓你們嚐嚐苦頭!」
小兄弟手牽手,在森林裡找尋水源。
他們好渴、好渴!
一霖發現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個潭,「哥哥!那裡有水!」小兄弟向潭奔去。
當熏然正捧起潭水喝時,一霖聽見水裡傳來了一陣歌聲,「喝下我,喝下我,喝下我變成老虎……」
一霖嚇了一跳,連忙抓住熏然的手,說:「哥哥!這水不能喝!喝了會變成老虎的!」
「你怎麼知道?」熏然問一霖。
「是潭水說的!」
熏然沒有聽到潭水的歌聲,半信半疑的看著一霖,但是一霖堅持再去尋找新的水源,熏然只好作罷。
小兄弟又找到了一處從石縫中流出的泉水,乾淨清涼。但是,當熏然捧起泉水要喝的時候,一霖又聽見了歌聲,「喝下我,喝下我,喝下我變成狐狸……」,一霖馬上拍下熏然掬著水的手,「哥哥,這個水不能喝,喝了會變成狐狸!」
「你怎麼知道?」熏然問。
「是泉水說的!」一霖篤定地回答。
熏然很想趕快喝到水,他聽不見泉水的歌聲,但是一霖堅持要再去尋找水源,他只好無奈地同意了。
「好,我們再找。不過等等找到,一定要讓我喝水哦!」
小兄弟又找到了第三個水源,是潺潺流動的的小溪。
一霖聽見小溪唱著「喝下我,喝下我,喝下我變成鹿……」
一霖急了,對著哥哥大喊:「那個水不能喝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熏然已經喝下一大口的溪水。轉眼之間,熏然真的變成了一頭小鹿。
「天哪,怎麼會這樣!」一霖坐在小鹿身邊,哭了起來。變成小鹿的熏然心裡很懊悔,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哭了一陣,一霖擦乾眼淚,定了心神,從脖子上解下生母流行的項鍊,替小鹿帶上。
「哥哥,沒關係,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分開的。我們都不怕、都不怕……」
他摟了摟小鹿的頸子,「我一定會認得,你是我哥哥。」
短短時間裡,一霖已經下定決心,今後就算是兩個人也好,一人一鹿人也罷,跟原本要住在森林裡面的打算是沒變過的,只是現在要返回人群居之所的難度更高罷了。
一霖跟然然鹿走向森林的更深處,在一棵茂密大樹下歇息。
變成鹿的熏然跟真的鹿一樣,嗅覺、聽覺、方向感都異於人的好,兄弟倆平介著這個特點,穿過了森林最幽暗、最危險的地方,來到了森林的另一側,找到了一個廢棄不用的小木屋,住了下來。
然然鹿每天都要出門,走走跑跑舒展筋骨,一霖忙家裡的活兒。兄弟一起去河裡洗澡,一同去採果子。日子不豐足,但很快活。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一年一年的,然然鹿的鹿角退了幾次,一霖也越發挺拔清秀,一人一鹿都是俊俏的模樣。
有一天,森林中傳出打獵的號角聲,是王國貴族舉辦狩獵比賽的聲音。這一次,比以往都還要盛大,為了慶祝新王登基。
貴族獵人們的喊聲響徹雲霄,嚷嚷著要獵到最威武的熊、最靈活的狐狸、最漂亮的鹿,扒下油光水滑的毛皮作為新王的禮物。
聽見外面的喧鬧叫嚷聲、號角的鳴響,生性愛熱鬧的熏然在屋子裡蠢蠢欲動,實在待不住了。
以往碰上打獵的時節,一霖怕哥哥被人誤傷,總是不讓然然鹿出門,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狩獵活動進行到第三天,進入了活動的高潮,今日國王要與貴族們一同出獵,個個獵手無不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
就在這天,忍耐多時的然然鹿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不顧一霖的苦心勸阻,發了一頓脾氣,奪門而出。一霖馬上追了出去,可是然然鹿奔跑的速度太快了,不是一霖以人之身追得上的。
一霖擔心極了,可是毫無辦法。他想了一想,一樣的忙活做家務,只是虛掩著門,好讓然然鹿可以在第一時間進入家裡,無論是需要掩蔽還是保護,只要進入家裡就沒事了。一霖覺得自己可以應付。
想到這裡,一霖又去打了幾桶乾淨的水放在屋子裡,以便給然然鹿擦身。一切準備妥當,一霖心中也不似一開始然然鹿離家之時那麼緊張。
傍晚,然然鹿回來了,他向一霖訴說著今天所見所聞,言談之間難掩興奮之情。
然然鹿得意的告訴一霖,今天自己是多麼的謹慎小心,沒有被人發現;探查到了貴族獵手們的營地所在,還在離營地好一段距離的小溪旁,看見了一位俊美溫文的男子,他正在跟樹梢上面的鳥兒一起哼唱著輕快的調子。
一霖看然然鹿平安歸來又興高采烈地樣子,今天早上的擔心也都拋到了腦後,漱洗之後,兩人開開心心的睡下了。
在森林中的營地裡,身為公爵同時也是財政大臣的譚宗明和國王的表弟,身為皇家醫師的凌遠正在談笑著。
譚宗明跟凌遠說:「今天遠遠地,從樹林的縫隙間看了一頭漂亮的鹿,那一對角雄偉非常,絕對是給國王的尚好禮物。」
凌遠聽了,笑著回答:「那麼漂亮的鹿,傷了可惜。要嘛你捉活的,才顯得厲害。」
「活的,捉回來,放哪裡啊?」譚宗明問。
「皇宮那麼大,養在宮裡的園子,跟那對天鵝做個伴兒。」
「哈哈!」譚宗明忍不住笑了起來,「凌遠,天鵝都已經有彼此了,多上一頭鹿,你是要閃瞎鹿眼嗎?」
凌遠默不作聲,靜靜的看著譚宗明,表情跟談話的內容一點也不搭嘎,憂傷而慎重。
譚宗明站了起來,拍了拍凌遠的肩,說:「好啦,我還不知道你嗎?不就是希望我別傷了那頭鹿。你性子也不是軟弱的,就是不愛打獵。走狗跑馬、遛鳥放鷹,你不愛,殺生就更不用說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凌遠道。
「好、好、好,我不傷那頭鹿。可是,今天看見那鹿的,可能不只我一人啊!如果別人傷了,那怎麼辦?」譚宗明問凌遠。
凌遠回答:「盡力而為吧!」
「我去打點打點,明天早上早點出發,越早發現那頭鹿,我們越有機會。」譚宗明,下了結論。
他跟凌遠是自小到大的玩伴,雖然性格喜好大不相同,但是始終重視對方的想法,雅不願把自己的快樂築在對方在意的事情上。
譚宗明是對的,看見然然鹿的,果真不只他一人。
在另外一個帳子裡,新任國王榮石意氣風發的對貼身的侍衛長索杰說:「我要獵到今天瞥見的那頭鹿!那毛色,漂亮!」
索杰問:「陛下,是打算作成披肩嗎?」
「可以。」榮石簡明扼要地回答。
隔天一早,天剛朦朦亮,然然鹿便醒了。
他用頭輕輕的拱醒一霖,「一霖、一霖,我們出去嘛!我們一起出去偷看一下。真的、真的很難得的!我們偷偷看,一下下,然後趕快回來。一定安全的!」
一霖心下了然,然然鹿這是昨天看見了那個男子,今日一樣念想著。
也罷了,生活中總是需要有點東西,有點讓人覺得刺激、覺得甜蜜、砰然心跳的東西,好讓日子能繼續過下去,尤其是對一隻鹿來說,鹿身人心,那種痛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若這樣能減少然然鹿心中的鬱悶與澀苦,那麼身為弟弟的一霖自當捨出去,陪伴他。
一霖起身,換了衣服,跟然然鹿一起走出屋子,闔上門,隨著然然鹿的腳步去了。
一般人應該難以想像,一隻鹿怎麼可以有如此豐富的情緒,而且表現在鹿的面龐上。
然然鹿現在充滿了雀躍與歡愉,晨曦的微光灑在然然鹿柔亮光滑的皮毛上,隨著然然鹿的動作肌理起伏,閃閃動人。
凌遠跟譚宗明也起了個大早出門去。譚宗明帶了箭矢與弓,「防身。」他對凌遠如是說。
他們悄悄的離開營地。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凌遠對譚宗明說。
「怎麼了?」
「國王的帳子裡,好像沒有人了!」
凌遠只把話說一半,譚宗明懂得凌遠的意思。恐怕,昨天看見那頭漂亮的鹿的,不止譚宗明,而國王已經外出……,「事在人為!」譚宗明說。兩人快速的出發了,直奔樹林。
熏然跟一霖,一人一鹿也進了樹林子裡,他們爬上小坡。
然然鹿想帶一鹿到昨天偷看到那位俊美溫文的男子的那個地方,望一眼小溪,望一望、盼一盼那個身影。
忽然間,然然鹿瞪大雙眼--一霖懂得他的意思--有人!怎麼辦!
一霖馬上貼近然然鹿,一人一鹿伏低貼地,靠著離所在位置最近最粗的樹幹,想辦法隱蔽自己。然然鹿對一霖快速的眨了兩下水汪汪的鹿眼--有兩組人在靠近我們!
一霖怕極了!他抱上然然鹿的脖子,然然鹿的頭蹭了蹭一霖的手臂--沒關係,怎麼樣,我們都在一起。
忽有破空之聲,「呃!」一霖一聲低呼,然然鹿的瞳孔驟然收縮,再聽得一下箭矢之聲,「嗯!」一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斗大的淚滴從眼眶中落下。他們彼此望著對方的眼睛,眼神裡只有一個訊息,「怎麼辦?」
腳步聲近了,他們看著彼此,都在流淚,因為焦急、因為緊張,他們都在流血。
國王帶著索杰快速的靠近獵物,他覺得自己射中了那頭鹿。
譚宗明帶著凌遠往前走,他覺得自己那一箭應該嚇退了那頭野豬。
事實跟他們想的都不一樣。
國王榮石射中了一霖的左肩胛骨;財政大臣譚宗明射中了然然鹿的右背。
兩組人馬靠近了「獵物」,「糟糕!」索杰向國王說:「陛下,射中人了!」
此時,一霖左肩胛骨的傷口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服。然然鹿也受了傷,又痛又焦急。
另一邊的譚宗明跟凌遠聽見了索杰的說話聲,馬上確定目標、加快腳步,大步流星的趕往「野豬」的所在。
國王榮石看見了一霖因為失血而迅速蒼白的面龐,愛憐之心油然而生,又因自己誤傷了他而帶著歉疚之情。
他在一霖身旁蹲下來,右膝著地,發現一霖雖然受了傷,手卻依然沒有離開身旁的鹿,雙眼半睜半闔,嘴裡喃喃地說:「我們不分開……絕不分開……」
這時,凌遠跟譚宗明也到了。
榮石瞅了凌遠一眼,說:「救活他!」
凌遠看一鹿一人都有傷,但人傷得比較重。他想分開人和鹿,沒想到他只是輕輕地一碰,中箭的人兒馬上摟緊鹿脖子,用比剛才更大的聲音說道:「我們不分開!」
榮石跟凌遠見狀,倆人一迭聲地同時說道:「好好好,不分開、不分開!」
一霖虛弱地微微點了點頭,「說話算話。」然後,就暈過去了。
這時候,然然鹿開始哭了!斗大的淚珠兒簌簌的滾落。
譚宗明說:「我從來沒有看過會哭的鹿。」,他心裡最柔軟的一塊被然然鹿的淚水一塊一塊地鑿開了。
榮石一言九鼎,決定把這一人一鹿一同帶回去,他心中有好多問題想問他,但是要等他醒來才行。
索杰是個辦事能力傑出的人才,在與譚宗明對上眼後,確認有人保護國王,馬上跑回營地,叫來人手,擡來軟布擔架、帶來急救藥材。
凌遠替一人一鹿止了血,對國王說:「陛下,我們還是快些回營地吧!那裡我才能做最好的救治。」
隨從們在凌遠的指揮下井然有序的將傷者送往營地安頓。
榮石是個尊重專業的好君王,要所有人員聽從凌遠的安排,不得有失。
凌遠跟譚宗明在帳內救治傷患,榮石帶著索杰在帳外踱步。
「怎麼會射中人呢?」「他是誰?為什麼會在那裡?」「那是他養的鹿嗎?」「那頭鹿怎麼會哭?」
索杰恭敬的答道:「陛下,這些謎團,等那位少年清醒了,您再親自問他吧!」
凌遠在帳子裡頭忙了一個晌和,方出帳回話。
國王榮石是抱著「打獵」的意圖射出那一箭的,力道雄勁,由一霖的左肩胛骨貫穿了左胸,雖然沒有傷及心臟但傷勢依然十分凶險。
而譚宗明射出的那一箭本意是嚇退「野豬」,因此然然鹿的右背上的傷口不深,止血之後只有安心修養即可。
原本凌遠的助手替然然鹿包紮完畢以後,想讓然然鹿到剛做好的「鹿棚」裡休息的,沒想到然然鹿不僅怎麼樣也不肯走,還連連搖頭、用角頂人。凌遠發話,讓然然鹿留在帳子裡,對然然鹿指了一個角落要他安靜地在那兒休息,然然鹿點了點頭後便不再鬧騰了,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凌遠診治一霖。
「……現在狀況是這樣,他們都需要休息,而且不能分開。」凌遠向榮石說道。
索杰皺了皺眉,榮石注意到了索杰的表情,說:「你覺得不合規矩,是不是?」索杰連忙答道:「屬下不敢。」
略略思索了一下,榮石命令道:「我覺得這頭鹿有靈性,傳我的意思,這少年和鹿,不分開。對待鹿要像對待客人一樣,尊重他的意願,不得無理。」頓了頓,又說:「凌遠,他們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了,務必治好他們。」「是!」凌遠爽脆的回答。
狩獵慶典因為這個意外的插曲提早結束了。貴族們、侍從們摸不準新王的脾氣,表面上風平浪靜不敢議論,私下裡流言瘋傳,甚至說國王抓回了刺客,準備帶回去嚴刑拷問。
翌日,折騰了一整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皇宮。
皇宮總管給一霖跟然然鹿安排了一間寬敞的房間,裡面鋪上了舒適柔軟的毯子,給予貴客最好的待遇。又摒除閒雜人等,讓客人安歇。
一霖還是沒有清醒,在床上睡著。然然鹿挨著床,坐下來休息。
凌遠來了,他來看護傷患。
譚宗明來了,他來找凌遠,順便看看這組奇妙的傷患。
譚宗明伸手想摸摸然然鹿,然然鹿撇過頭,不理睬他。
凌遠說:「他還生你的氣呢!」
「為什麼?」譚宗明不解。
「你射他的。」
譚宗明又問:「他怎麼知道那一箭是我射的?」
「我講的。」凌遠簡短地回答。
「欸,我可不是故意的呀!傷了你我當真是不小心的。索性你也傷得不重,傷好了,你就原諒我吧!」譚宗明半真半假地對然然鹿說,沒想到然然鹿轉過頭來看著他,神情帶著一點點不甘願,對著譚宗明重重的點了頭。
「他聽得懂人話?」譚宗明朝著凌遠驚呼。
「是,他聽得懂,他全然聽得懂。我知道他必然聽得懂。」凌遠篤定地說。
譚宗明依然絕對不可置信,但是凌遠的判斷他從來也是信服的,只是這件事情太奇怪了!他不得不在心裡做些掙扎,才接受這個訊息--一頭聽得懂人話的鹿!
「該不會,你也能講話吧?」譚宗明突發奇想,對著鹿問道。
然然鹿眨了眨大大的鹿眼,點頭。「會的。」
哐噹!
凌遠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而譚宗明張大了嘴巴往後退了兩步。
侍女們聽見聲響,快步從外面走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譚宗明連忙把人都打發了出去。
房間裡,凌遠跟譚宗明蹲在鹿身前,異口同聲地問道:「你真的會講話?」
「真的會。」然然鹿用清晰可聞的聲音小聲的回答。
沉默了幾秒鐘,凌遠先開口了:「我們得保密。這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凌遠接著說:「不然會被當成珍禽異獸抓去展覽的!」
凌遠對然然鹿說:「別讓我們以外的人知道你會說話。」
「我懂得。一霖也是這樣交代我,所以我忍耐著,都沒有開口。」然然鹿說。
「那你剛剛怎麼開口了?」譚宗明問然然鹿。
「我信任你們。」然然鹿的眼光看向凌遠,「我信任你。」
凌遠對然然鹿說:「你剛剛提到『一霖』,是那個少年嗎?」說罷,手朝床上一指。
「對,他叫一霖,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譚宗明跟凌遠都困惑了。
「對,他是我弟弟。我們原本是住在……」然然鹿細細的告訴譚宗明和凌遠自己跟一霖的故事,譚宗明也跟然然鹿敘說著這幾日打獵的趣事,說到了凌遠喜歡去河邊摸摸水然後跟小鳥唱唱歌時,然然鹿臉紅了,「我、我遠遠的見過你一次……」,然然鹿害羞的把那天為什麼那麼早出門的原因說了出來。
聽罷,譚宗明率先回應了。「凌遠沒有見過你,但是他聽我說有這麼一頭俊美矯健的鹿,他就喜歡你了。是他要我別獵你,還要我們搶在別人之前找到你,沒想到天不從人願,我們慢了一步,你們還是受傷了。」
「那,傷好了之後?」凌遠心下焦急,這不是一頭普通的鹿,而他們在見面的一瞬間凌遠明白了何謂一見鍾情。現在,然然鹿不是他喜歡、他想要怎麼做就能照辦的了,這是一頭有意志的鹿,而不是按照貴族的想法留在園子裡當寵物的鹿。凌遠覺得然然鹿喜歡他,但是他需要更明確的答案。
「不知道,我不知道。總歸,我跟一霖,是不分開的。」然然鹿回答。
東方既白,國王榮石醒了過來。他沒有讓侍女伺候,逕自來到了一霖所在的房間。他想看看一霖好不好。
凌遠的醫術,榮石信得過。
但是,對於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自己在林間射中了他,歉疚的情緒還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就是放心不下。
榮石進了一霖房間,發現凌遠跟譚宗明也在。「早安,辛苦了。他好嗎?」
「醒了就沒事了。傷口很乾淨,就是深,要細心的養著。」
一霖跟然然鹿在宮裡住了快一季。初始十天左右,一霖總是昏睡著,醒的時間甚少。國王榮石天天來探望他。
後來,一霖醒了,榮石問了他很多問題,一霖一一答覆了,字字句句跟然然鹿與譚宗明、凌遠說的相同,凌遠心裡甚是佩服兩人兄弟情深。
一季下來,除了靜養以外,榮石在公務之餘的時間總是愛來陪著一霖,說是怕他悶。
倆人下棋、作畫,興致一來便要人把畫具、畫架一應用品搬到園子裡,讓一霖寫生。
然然鹿跟著凌遠出門,有時到市集裡去,有時去郊外的農場玩耍,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月亮又圓了一回。
這天,榮石心裡隱約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一霖完全康復了,上上下下找不出一點兒毛病,一霖沒有理由繼續住在皇宮裡面了。
「我該回去了。」一霖說。
「回去?你要、要回去哪裡?」
「回去屬於我的地方。」
「這裡不、不好嗎?」
「這裡很好。謝謝你,您是一個仁善的國王。但這裡不是我的家。大樹是鳥兒的家,小河是魚兒的家,森林是一霖和鹿兒的家。」
「可是、可是你、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已經好全了。」
「我、我想你再住、再住一陣。」
「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你說你很抱歉,為了彌補我,希望我多住一陣子。可是,我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吧?」
「我要你留!」
「陛下,人言可畏。誹短流長的,有損名譽呀!」
「滅他滿門!」
「陛下,讓我走吧!我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在皇宮裡,我什麼也不是。」
「為了、為了我呢?你願、不願意?」
「為了陛下?留下來?」
「對!」
「那我算什麼?男寵嗎?」說到這裡,一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涓涓,榮石上前一步想抱住他,卻被一霖用力的推開了。
榮石喜歡一霖,但恪守禮法,從不逾矩,倆人臉手都沒有牽過、抱也沒有抱過。
推開榮石,一霖腳下踉蹌,一跌在地。
榮石不氣餒,湊上去,蹲在他身旁,幫他拭淚,一面沉聲說道:
「不是男寵。你,皇后!」聞言,一霖瞪大一雙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榮石,榮石語出驚人,再一次對著一霖清楚堅定的說:「皇后!」
「我不能啊……我不能……」
「國王,不要背景。我喜歡你。皇后!」榮石說得慢,斬釘截鐵地不容拒絕,王者之氣展露無遺。
這時候,然然鹿的蹄子聲細碎的打破了沉默。他跑了近房間來,鹿臉親暱地蹭著地上的一霖。
「你們,進來!」
凌遠跟譚宗明站在門外,好不尷尬。
其實剛剛榮石與一霖爭執時,他們就在了,一直沒敢打攪他們。
「我以一霖為后!」
凌遠跟譚宗明冰雪通透,早就知道這兩人之間的曖昧情愫。
然然鹿傷好了之後,常跟凌遠甜蜜出遊,親密無間,這讓一霖很是羨慕,但一霖緊守本分,不敢妄想這樣懸殊地位的愛戀。
如今,紙窗子統破了,身為國王心腹的兩人甘之如飴的操辦起婚事來。
凌遠也有私心。一霖跟了國王,你們然然鹿也不會離開王城了。
至於後面要克服的,如國王的賜婚、家族的壓力,那都是以後再煩惱的事情。
一霖跟國王的婚禮十分隆重,猶如迎娶鄰國公主的禮儀,毫不含糊。榮石不要一霖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覺,他要大家知道無論一霖出身多麼寒微,一樣是國王鍾愛之人、一樣能負起與王併肩的擔子。
在婚禮遊行的路上,一霖與熏然的巫婆繼母看見了一霖--從兒時到少年容貌大改,眉眼間的氣質卻絲毫不變。
「哼!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活著,沒變成野畜爛死在森林裡!可惡啊!」巫婆繼母陰側側的笑著。
於是,一個毒辣的計畫就這樣成形了。
巫婆有一個兒子,一個「獨眼」的兒子。
熏然跟一霖都不知道繼母有這麼個孩子,因為巫婆把他隱藏的很好,在熏然和一霖去了森林裡之後,巫婆才把他接過來住在屬於兩兄弟的房子裡。
婚後,榮石非常寵愛一霖。
一霖在森林裡住了那麼長一段時間,雖然不是身嬌體弱,但一向正常的作息被榮石攪亂了,總是要耗到深夜才將息,日日如此,一霖實在吃不消。
每一次親熱,榮石都喜歡沉浸在與一霖結合的感覺裡,即便一霖笑說榮石停留得再久也無法使自己懷孕的,榮石依然故我。兩情繾綣,釋放在一霖體內之後榮石總是喜歡一下一下的撫摸一霖被他弄得脹脹鼓鼓的小腹,摟著一霖的脖頸又親又吻好一陣子,一霖累得睡著之後才又抱著一霖去清洗。
盛傳,一霖以貧民出身又是男子之身,是給國王下了迷藥,才得今日之寵幸。
榮石對此流言蜚語毫不保留的表示嗤之以鼻,可是一霖在乎。
一霖要榮石跟他分開幾天,讓榮石借此機會視察民情,自己也得以喘口氣。
就這樣,榮石親身上陣去「視察民情」了。雖然算不上「微服出巡」,但是除了必要的侍衛外,他也沒有多帶人馬,一切以輕減為原則。
到了南部邊界的一個小村莊,國王榮石遇見了一位奇人--一個老太婆,她聲稱可以讓皇后受孕,即便皇后是男子,一樣能生育。
榮石大喜過望,帶著老太婆回宮,依法為一霖調養身體,照料一霖生活起居。
一霖心中雖然覺得荒唐,但是顧慮到自己的愛人為一國之君,沒有子嗣是不行的;娶了自己為后已經是令人跌破眼鏡的決定,在議堂上獨排眾議一意孤行都是為了自己,何必在懷孕生子這件事上面讓榮石徒增煩惱?
生不出來,情理之中。
生得出來,宿願得償。
那,試試吧!
一霖積極配合老太婆的指示,不出三個月就有了好消息。但是懷孕的不適讓一霖終日臥床、孕吐不止,苦不堪言。
榮石十分心疼一霖,可面子也拉不下來,只是淡淡地說聲辛苦了,要人好生看照,自己每日早晚來看。一霖因為不舒服,因此少有好臉色給榮石,撒嬌的樣態已許久未見。
越到後期,一霖越是不願意面對別人,除了不是人的然然鹿,任誰都是不愛見的。
而榮石這頭,國事繁忙,另一大國使臣即將來訪,愈發的不可開交了。
一霖的孩子足月待產了,然而使臣也在這時來訪了。榮石和一霖將近半個月沒有見面。
這一日,國王帶著使臣到近郊打獵,凌遠作為隨隊醫生一同去了。然然鹿獨自一人,百般無聊,就待在一霖房間裡,陪著也是陪著。
老太婆端來一碗藥,一霖喝下去,覺得跟平常喝的有點不同,味道比較酸澀,便在老太婆走出房間後跟然然鹿抱怨了幾句。
沒過多久的時間,一霖覺得腹部劇痛,侍女一陣忙亂,有驚無險的替一霖接生了一個健康的寶寶。
皇宮總管要人快馬加鞭的去給國王報喜。譚宗明在王城內,得到了消息連忙趕往皇宮。
寶寶在一霖身旁熟睡著,一霖生產累極了,睡得很穩、很沉。然然鹿依然在房間裡守著一霖。
不知道為什麼,然然鹿十分不喜歡老太婆。他跟一霖提過此事,一霖回答說不過就是不投緣而已,沒什麼的。一霖對老太婆沒有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就當是一個一般的僕婦,一樣謙和有禮的待之。然然鹿不以為然,雖然不再提此事,但總是避開老太婆的視線,不跟老太婆碰面。
鹿耳瞬地動了幾下,有人來了,而且是自己不喜歡的那個。然然鹿鑽到帳子後面,把自己藏好。
接著,然然鹿嚇壞了!
他努力的秉住氣息,他看見了可怕的一幕--老太婆把一霖變不見了!在床上的,是一個長得跟一霖一模一樣的人,可是他只有一隻眼睛!
「兒子,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呀!」老太婆對躺在床上的「一霖」說。
是巫婆繼母!是巫婆繼母易容混進皇宮,用法術把自己的獨眼兒子變成一霖的樣子!
時機正巧,寶寶在這當兒哭了起來,侍女們一陣忙亂,然然鹿便趁亂從帳子後面溜了出去。
怎麼辦呢?
然然鹿很焦急,一霖被女巫弄不見了!誰會相信呢?
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跑,正好撞上了風風火火的來探視一霖的譚宗明。
身旁人多口雜,然然鹿一個勁兒地咬著譚宗明的衣服往人少的地方拉,譚宗明不明所以的一面打發身旁不相干的人,一面跟著然然鹿走去。
「床上的皇后是假的,是巫婆變的!」然然鹿急急的說道。
「假的?」
「假的。」
「怎麼辦?」
「要証據。」
「你不信我?我沒有亂說!」
「我信你。但是我沒辦法讓別人也相信,這才是問題。」
譚宗明派了心腹留意著巫婆的動向,再安排了一位老實的婦人當奶娘,看著寶寶。
翌日晌和,國外跟使臣一同回來了。
榮石迫不及待的去到一霖的房間探望,卻發現房間裡一片昏暗,窗簾都是拉緊的,床前的紗幔也放了下來,他看不清一霖的臉。
巫婆說:「陛下,皇后剛生產完,不能見光,否則有損健康。以後身子常病痛的。」
榮石信了巫婆的解釋,在紗幔外問候了「一霖」幾句,假皇后隨便答答,說自己還累著,想睡,讓國王先出去了,月子坐完才相見。
榮石又看了寶寶。
寶寶健康,肉嘟嘟的,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極了一霖。
榮石大悅,厚賞了伺候皇后的一干人等。
譚宗明把凌遠找來商量對策。
在他看來,然然鹿也有危險了!
凌遠贊同譚宗明的想法,他對然然鹿說:「巫婆知道皇后就是一霖,也有可能知道鹿就是熏然。我不願意你冒這個險。你別進宮,待在我這裡,宮裡的事情,我跟譚宗明會盯著的!」
「可是……」然然鹿一開口,就被凌遠打斷。
「你在這裡,我只要煩惱皇后一個。你不在這裡,我要煩惱兩個!如果你們雙雙出了事,我該先救哪一個?這不是逼瘋我嗎?」
「也是在逼我。」譚宗明悄聲補了一句。
最後,然然鹿聽從安排,留在凌遠家。
是夜三更,王宮裡的人都睡著了。這時,不見的一霖走進寶寶的房間,小心翼翼地一邊流著淚一邊給寶寶蓋好毯子,又悄悄的離開了。他到了凌遠家,偷偷的摸了摸然然鹿,然後消失在黑暗裡。
隔天一早,奶娘覺得很奇怪:「昨天晚上,是誰來照顧寶寶的呢?」
奶娘到處問,但是沒有人知道。
第二天,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奶娘就躲到窗簾的後面去等著。她看到皇后,蒼白的臉上一面流著
淚一面抱著寶寶輕輕地搖。她覺得很奇怪,皇后,不是一直都在床上躺著嗎?怎麼起身了?
奶娘沒有把這件奇怪事情跟別人說起,但一五一十地告訴的回報了譚宗明。
第三天晚上,更深露重,奶娘一如昨日的躲在窗簾後面偷看。
她看見臉色蒼白的皇后走進來,抱著寶寶,一面流淚一面說:「孩子啊,明日之後,我就不能再來看你了,你要平安健康的長大噢!」
奶娘一聽,嚇了一跳,不得其解。「皇后,為什麼明天就不能來了呢?」
第四天早上,奶娘馬上告訴譚宗明這件事。譚宗明要奶娘速速將實情告訴國王。
國王榮石很是詫異。他決定今晚由他來看守。
日頭剛落,用過晚飯,榮石就到窗簾後面守著。
皓月當空,皇后輕輕巧巧的來到了房間,蒼白的面龐掛著淚珠,他抱起寶寶說:「孩子啊!我要去了。孩子啊!你一定要健康平安。」
看到這裡,榮石實在忍不下去了。
他走出遮擋自己的窗簾,問:「皇后,你要去哪裡?」他擋住一霖的去路,又問了一次「我的皇后,你要去哪裡?」
「我在北邊的山上,好冷!」
一霖說完,就消失了!榮石抓了個空,心下悵然。
「不,我得去找他。」
即便另一個房間裡,床上躺了個皇后,榮石也毫不猶豫地向真相奔去。
他連夜叫醒譚宗明跟凌遠--然然鹿硬是跟來了--帶著索杰等親信人馬爬上北邊的高山尋找他的愛人,他的皇后。
山上下起雪來,搜尋活動愈發艱難了。
索杰心中準備著勸退國王的說辭,卻見然然鹿面對風雪不為所動,繼續向更高的地方跑去。凌遠一步不落地跟在然然鹿身後。他認為兄弟情深,在這種情況下,就只能相信心有靈犀的第六感了。
榮石毫無頭緒,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一霖近了!
榮石追在凌遠身後,後面跟著譚宗明等一票人。
在靠近山巔的峭壁旁,然然鹿發現了一個山洞,他停下來觀望。榮石想也不想,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山洞中。
「一霖!一霖!我的一霖!你醒醒啊!一霖!」
一霖的手腳凍得發紫,身上的衣服十分單薄,好在還有一絲微弱的心跳,榮石把他抱在懷裡,搓揉他的雙手。凌遠跟譚宗明趕忙幫著搓揉一霖的雙腳,索杰叫人在旁邊生起火堆,一堆不夠再生一堆。
凌遠展現了他的高妙醫術,在環境險惡的狀況下,一霖悠悠轉醒。
他躺在榮石懷裡,「怎麼每次在野外見面,我都不太好呢?」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一行人悄悄的回到皇宮,榮石雷厲風行的要索杰一舉拿下了巫婆與她假冒皇后的獨眼兒子,處死。
巫婆死了,咒語解除了。然然鹿變回了人--一個頭髮微捲的俊俏少年。
一霖與熏然兩人興奮的相擁。
凌遠在榮石面前,單膝下跪,「陛下,請您的恩典,將熏然指婚給我。」
「可考慮清楚了?」
「清楚。」
「好吧!雖然前面你們瞞著我,但尋人有功,就這樣過了!」
凌遠操辦了一個盛大的婚禮。
熏然變回人身,有點不習慣當人的感覺。
「變成人了,我還可以隨時蹭你嗎?」「你是我的伴侶,我的愛人,想蹭我,隨時隨地都可以!」
皇宮中,榮石跟一霖如膠似漆的緊緊結合在一起,「我絕對不要再失去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