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自己的甜蜜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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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誠印象第一季賀歲聯文】
“乖,睡會兒。還有好久才到呢! ”
“嗯。” 軟軟糯糯的一聲鼻音,算是回答。悄聲蹭了蹭,找到自己舒服的位置,安心闔眼。
他的一雙美目大的過份,含情帶水的,惹人生憐。但這樣的美景也只限於在某人面前,由某人眼裡看出來。心中有美人,看愛人自成美人。
一隻大手摸摸臉、摸摸手,輕柔的,像是帶著柔珠光澤的愛哄。接著把毯子拉好、調暗了燈。現在光線還可以,沒有閱讀燈也行的,自己眼力不錯,就是這樣好。
這兩位旅客從進入機場大廳櫃台辦理手續開始一路引人注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次來一雙璧人,從旅客到櫃檯人員、安檢人員、乘務員皆是大飽眼福,除了提振工作精神以外,口耳相傳切切私語之下擁有超高回頭率。
榮石轉頭看著身邊這小人兒,心道:也是太辛苦,辛苦。
萍水相逢,卻一頭栽入了他的王國,東奔西跑,開心日子有,瘋癲也瘋癲過,有些日子吃不上一口熱菜熱飯,卻也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時候。
這算不算顛沛流離呢?
在這個世代,怎樣算顛沛流離,怎樣才算安居安家?
相識的時候還小呢,如今也是個八尺男兒了。在外面風風火火的任勞任怨,一年到頭也沒能多在哪兒停留一下、休息一回,如今一切安穩妥當了,問問小人兒說想去哪裡度假,放鬆一下,小人兒卻說要回家,回鄉下,回去那個他也十多年沒回去久待的家鄉。
這規劃二十幾天的假期,小人兒難得的開口講明了希望幾號到幾號留在鄉下。看著公曆日期參詳不透,後來無意之間見著索傑拿起了農民曆翻著裡面的插科打諢,底下一眾兄弟嘻嘻哈哈,勾起了榮石的興趣,拿過索傑手上那本農民曆一看,才算看出了端倪來。
趕在一月二十日回去,是農曆十二月十五啊!
榮石是個在大城市生長的人,農曆國曆、陰曆陽曆,大致上知道那麼一點點,充其量就是能講出自己農曆生日、知道中秋節是農曆八月十五的程度。只是,一月二十飛機到了停機坪都晚上八點了,出關九點,讓司機馬上接到人,開著車子奔回去,到家已然是深夜時段。所以,拚這一月二十日幹什麼呢? 榮石想不通,皺起的眉頭讓偷看的的空姐心跳加速,而他心裡還在想著[ 到家,十二月十五已經過了呀! ]
小人兒輕輕的翻了身,側了側頭。榮石又給他拉上毯子,輕撫他的背。[睡吧! ]他在心中說。臉上浮出的微笑讓英俊清冷的臉上多了溫柔,像是颯颯秋風中手上捧著碳烤番薯露出微笑的女孩用有了隔絕冷風的幸福。
笑容可掬的空服員各個甜美,先給特殊餐點需求的旅客上餐。一位臉上有著小梨渦的空服員走了過來,”是許一霖先生嗎?您的伊斯蘭餐。”空服員本身是能講中文的,面對這兩張好看的東方面孔,卻操起了英文來。估計是點了伊斯蘭餐,不算大眾,讓空中小姐估摸不准到底是歸國華僑還是只是有特殊餐飲需求的旅客。
聽見這一陣聲音,一霖睜開一雙美目,睡眼怔忪的坐了起來。榮石正在替他打開飯盒,這時空服遠已然走遠,榮石小聲對一霖說:”怎麼點了個特殊餐?”
“試試看嘛! 又不加價。從官網直接訂票,看見那麼多口味選擇,為什麼要吃大眾餐呢? ”
榮石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餐點,低脂的。裡面看起來只有沙拉加上雞胸肉,餐包沒有了,奶油也沒有了,蛋糕變成了低糖水果果凍。
“這也是你點的? ”
“我們這次回去要住一陣子的,我們那裏也有很多好味道,到時就胖了你。”
“像莊醫師那樣不也可愛?”
“我喜歡精壯系。”
“那你要去找跳跳嘍!”
榮石逗著一霖,胡說八道。一霖抿了抿嘴,伸手拉了榮石的耳朵,用細不可聞的聲音附耳道:”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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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的到了小地方,也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了。
一霖認真地看著車窗外無人無車無聲的馬路,對時間換了稱呼,跟榮石說:”瞧,子時了。”外面一片沉默,只有低矮的房子,風吹動的樹葉搖晃著,昏黃的路燈這些樸素無味的景物在他們眼前一一流動著。榮石想,就算拍上一張照片給他,問說這是哪裡、哪個城市,照面內的景物都是普通到讓他覺得無從辨別的、毫無象徵的死物,而這裡卻是一霖的家鄉,即便從前對榮石來說毫無象徵此時此刻也因為跟一霖之間的牽絆而有了意義。
[ 這是一霖的家,他生活、成長的地方,是我沒有參與過的時空。]
司機開到位了,一霖打開車門,由著司機卸下行李,甚至沒有跟榮石開口介紹打破這一份靜謐的氛圍,就面朝房子,站著。
榮石打發了司機,回頭把焦點切回一霖身上。他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瞧的,只見一排普通的透天,從樣式看屋齡至少35起跳,馬路不寬,是雙向道,中間畫著雙黃線。隔著馬路,是一座廟,方位一時之間榮石也不知怎去形容,總覺得這廟給大家的只是側顏。看不出主神是哪一位,猜測這一類蓋在鄉間的廟宇,十之八九都是土地公廟。
這時間,左鄰右舍早就睡了,只剩下邊間那棟房邊邊加蓋的鐵皮屋子還亮著燈,飄出陣陣香氣,是間賣雞肉鍋爐的小餐館,特殊的藥材香味放送著是獨門湯頭的驕傲,但榮石聞不出來是什麼。
這一排透天的邊間就是許一霖的家。屋子老式,連鐵捲門都還是手動的,拉完一手黑,一霖笑話榮石沒技巧。家裡面看似無人,打掃得還算乾淨,至少冬天睡覺要緊的被褥都換了新的。雜物箱箱疊疊的放置,有的看得出裝什麼,有些看不出。
一霖說住在這裡的吳嬸也有年紀了,住在這裡幫忙打掃顧家,幫房子維持”人氣”。房子是正常大小,雜物卻顯得多。一霖邊走動邊說看起來已經扔掉不少了,可走在狹窄的走道上,榮石仍得側身而過。
榮石住大洋房、大別墅、大公寓,何時住過這樣的擁擠空間? 內心既疑惑又興奮,原來一霖就是這樣住的?
他倆雙雙洗好澡後鑽入被窩,深吸一口氣,是櫃子的味道。一霖覺得安心,榮石覺得莫名。但看一霖一臉滿足的泛出藏而不可藏的微笑,就知道這是一霖熟悉,或是說是回憶的一部份,如今伸手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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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榮石睜眼翻錶一看,七點出頭。伸手一摸,一霖已離開被窩了。
十幾度不算很冷,但冬天裡這麼早起來幹什麼呢? 榮石翻了個身,磨磨蹭蹭了幾分鐘,終於下定決心起床。
下樓,看見一霖已經梳洗好了,在廚房裡面切切剁剁。
“你在做什麼? ”
“燕麥粥呀!”
老式家庭的洗碗槽也用來清洗蔬果,只有冷水,寒天裡讓人望之卻步。榮石在家裡沒做過多少家事,起床一碰冰水,激得他渾身打了個顫。
“沒熱水呀? ”
“浴室有。你去去,回來就有得吃了。”
新鮮的小黃瓜刨成絲,翠綠帶著清香在空氣中形成冷冽的風沁人心脾。紅通通的茄切成了小丁,紅寶石似的一堆擺在往裡閃著晶瑩的亮光。
榮石看到一霖拆了兩包海苔片放入碗中,抓了一把帶皮腰果,最後拍上兩下椒鹽,把碗拿到餐桌上。
“在烘碗機裡拿兩支湯匙,吃早飯了。”
榮石拿了湯匙,隨後坐下。看著碗裡的「早飯」,內心覺得空虛。
[這怎麼吃得飽啊? ]
一開口,嘴裡說的卻是”吳嬸呢? ”
“她丈夫中風,住院呢,她去陪了。”
一頓無油葷的早飯,榮石看著一霖吃得津津有味,面前雖非斗大的饅頭自己卻無從下口。榮石是什麼都吃的人,他覺得一霖也是。但他沒想過一霖竟然會弄出這樣的食物當作早餐,到底是自己沒注意過一霖的口味,還是說家裡僅能弄出這樣的東西?就算是小地方,賣早點的店家也多著,走幾步路就有了,出去吃或買回來都好。
轉念又想,天冷,難道還得一霖早上拉開那沉重的鐵捲門去吹冷風買早飯?還是兩個人要起床頂風去外面吃早飯?
都不太對。
想到這裡,榮石三口併作兩口地把碗裡的燕麥粥吃完了。
一霖在一旁含笑看著榮石,瞅著榮石那張臉,嘻嘻一笑,”早飯別吃太多、太油得,等等九點多、十點,就有好吃得了。”
“你要做? ”
“我不做,我不太會做。”
一霖廚藝普通榮石是知道的,“那你……”
“對面土地公做呀! “
榮石一臉不解的看著一霖。
“你先穿暖,等等我們要拉開大鐵門,放幾張桌子、擺幾張椅子,沒出力、沒出錢,就出點我們能的吧!”
[一霖,出錢我們也是可以的啊! ] 榮石內心無法明白。
雖然不確定一霖究竟想要幹什麼,還是乖乖的配合一霖拉起沉重的鐵捲門; 鐵捲門被大力推上了頂,能聽見咚-咚咚的聲音。架起桌子,用乾布拭去桌上的灰塵,再擺上椅子。家中椅子剩不多,找來找去攏共才不過十來張。
馬路對面竟不知是何時架起的棚子,塑膠棚子下面一一群忙碌的婆婆媽媽以及好幾口冒出氤氳蒸氣大鍋子。有的婆婆切菜,有的媽媽洗菜。八點多的時刻儼然有了中午要辦宴席的架式。
“這是要辦桌嗎? ”
南方吃飯請客的習俗,榮石不懂,只聽南方的朋友說過一二,知道辦桌是小村子小地方不的了的大事,逢年過節、迎親嫁娶等等婚喪喜慶的重要場合才會出現這樣的盛況。在路邊搭起鐵架,鋪上塑膠布,成了遮雨遮陽的棚子,直接在街道上料理新鮮的食材,一群人分工合作,洗洗切切剁剁,擺盤裝飾,弄出一桌又一桌的好菜。菜色有冷盤、熱菜、燉湯、鹹食、甜點,也是飯店裡擺宴請客的規格。
一霖聽了,補充說:”這在路邊幫人辦桌煮菜的師傅,稱為總鋪師,有些重要的菜色已經提升到了飯店水準,甚至國宴也會把以前在路邊辦桌的這些菜餚端上呢! ”
“今天看起來準備的食材很沒那麼豐富? ”
“今天不是辦桌,是農曆十二月十六,尾牙,也可以說是土地公的生日。這天我們家這裡的土地公廟都會準備湯圓,裡面沒有餡的那種紅白小湯圓,煮兩鍋,鹹的、甜的都有。這些買菜做菜的婆婆媽媽,全是義務幫忙的。都說是土地公請客,大家也愛讓土地公請。”
榮石問:”甜湯圓可以想像,但鹹湯圓怎麼吃呢? ”
“把糖水改成鹹湯就好啦! 蝦米香菇拌炒爆香,加入茼蒿或是大白菜,加上肉片或是肉絲,非常香的! ”
“你喜歡吃這個? ”
“小時候家裡不會做,都等著土地公請客。一年就這麼一兩回,算是寒風中的期盼。今年看起來還有雞酒呢! ”
“雞酒? ”
“麻油雞酒呀,也可以說是麻油雞。冬天喝,很補。湯頭裡面放入了米酒,香醇誘人。”
難得一霖講吃的能這樣眉飛色舞,這樣的情景似乎只能在凌遠的情人,那正義感爆棚卻跟一霖一樣擁有圓圓眼睛的李警官身上看見。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吃這些。” 榮石心下覺得歉疚。跟一霖再一起也不是一兩日了,從他們相識到現在已經十二個年頭,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的愛人喜歡吃鹹湯圓跟麻油雞。
“我們太多時間在東南亞,不需要嘛! ”
【嘿! 好了好了! 大家來給土地公請喔!】
對面婆婆大聲的呼喚吸引了香客,香客全成了饗客,附帶著左鄰右舍全出來了,拿著家裡的碗公出來裝食。
看著長長的人龍排著隊,榮石問“這麼多人要吃,夠嗎? ”
一霖笑著指給他看”那邊還在煮呢! 夠的。”一面拿著碗,拉著榮石去排隊了。
幫忙盛湯圓的婆婆年紀較大,神色慈和,一邊盛意邊說著榮石聽不懂的方言。榮石對一霖報以疑問的眼神,一霖朝婆婆到了謝,回到家門口的桌椅做下,才開始解釋。
“婆婆說,帥哥沒見過,來吃湯圓、吃雞酒,味道好又暖身,來吃土地公的心意跟祝福,吃平平安安,來年發好運、賺大錢。”
這時候,身邊有好些不認識的人就這樣坐下了,坐在榮石身邊、一霖身邊。一些沒有座位的,站在土地公廟塑膠棚子旁,很自然的三三兩兩聊天,吃著手中那碗熱呼呼的熱食。吃完後,大家很有默契地將紙碗放入大塑膠袋疊好,筷子湯匙丟在另外一個塑膠袋裡。沒有人指揮,也沒有告示指示,大家的行為卻如此流暢,好似習以為常。
“這個活動,從我小時候就有了,說不清楚是幾歲,反正有印象時就有了。”
“有什麼說頭嗎? ”
“土地公請客,吃湯圓,平安好過年。”
從一霖最喜歡的麻油雞酒開始,一碗一碗的吃,湯圓由甜到鹹。”雖然先吃什麼沒有規定,但我喜歡這樣。”
榮石不禁伸出手來,摸了摸一霖的頭髮。”回頭給吳嬸包個大紅包! ”
“嗯! ”一霖忙著吃,簡短的應了一聲。
坐在門口矮凳子上端著冒著陣陣蒸氣熱呼呼的碗吃著最後一道寒風中的美味,桂圓湯圓,兩個人同時心想: 啊! 要過年啦!